温泉沐浴与德行的层次
《礼记•玉藻》曾对洗澡规定了一套程序,沐浴出水后,要分用干净的精、粗两巾擦拭身子,然后再用热水淋身,披上专门的布衣,以俟身燥,其间还要喝一些饮料,以止口渴。这样的沐浴至少是中产以上的人家才可以为之,应该说是为贵族沐浴所定的程序,贫苦百姓是无法享受的。古人还有沐浴必更衣的习俗,《楚辞•渔父》云:“新沐者必弹冠,新浴者必更衣。”现在这个只有贵人享受的程序已经在天沐温泉得到了广泛的推行,在其沐汤礼仪九步六法中,专门规定了从“澡身”到“感恩”等九个步骤,可谓对沐汤礼仪做了科学的继承和发扬。
澡身浴德,因为身份地位及秉性的不同,德行也有不同的表现形式。我们可以通过几个例子来窥豹一番。
有帝王泽民之德。唐朝时,温泉沐浴已成皇家成例。当时古都西安四周有不少温泉,其中最为著名的是骊山汤、石门汤和凤泉汤。骊山温泉成了皇上的御洗之地,风泉汤也是皇上常去之地,唐玄宗有《幸凤泉汤》诗为证:“西狩观周俗,南山历汉宫。荐鲜知路近,省敛党年丰。阴谷含神爨,汤泉养圣功。盖龄仙井合,愈疾醴源通:不垂鸣歧凤,谁矜陈宝雄:愿将无限泽,沾沐众心同。”当时,长安各阶层人士前往沐浴,盛极一时。对于温泉的疗疾养生作用,唐玄宗亦多有认识,他常泡华清宫温泉,在《惟此温泉是称愈疾,岂予独受其福,思与兆人共之,乘暇巡游,乃言其志》一诗中云:“桂殿与山连,兰汤涌自然。阴崖含秀色,温谷吐潺浸。绩为蠲邪著,功因养正宣。愿言将亿兆,同此共昌延。”“愿将无限泽,沾沐众心同”、“愿言将亿兆,同此共昌延。”这是帝王愿恩泽万民的大德所在。后世康熙等帝王,在承德温泉沐浴时也是常思万民同乐,就是以此帝王大德为楷模。
有士大夫修身之德。南朝齐人何佟之沐浴成癖,他出身于名门贵族,《南史•何佟之传》称“佟之少好《三礼》,师心独学。强力专精,手不辍卷,读礼论三百余篇,略皆上口。太尉王俭雅相推重。”在历史上何佟之除了才高出名外,让他大出风头的是他有沐浴癖。史书称其为人性好洁,往往一天之内,要洗浴十几次,几乎是成天不停地洗浴还觉得不够。由于何佟之一日十几洗,时人送给他一个响当当的外号叫“水淫”。何佟之也颇为自得,“洁身修德,不敢一时忘焉”。唐人李延寿撰写《南史》为何佟之作传时,就突出地写了何佟之的沐浴癖,这一点确实让何佟之出尽了风头,明人李贽、冯梦龙在其著作中都大谈何佟之洗浴。何氏修的是严谨之德。而到放荡不羁的宋朝,修的却是洒脱之德。据载苏轼沐浴温泉后,身心畅快,诗兴大发,专门写了二首《如梦令》词记述他沐浴的感受,写得非常诙谐,其一云:“水垢何曾相爱,细看两俱无有。寄语揩背人,尽日劳君挥时。轻手,轻手,居士本来无垢。”其二云:“自净方能净彼,我自汗流呵气。寄语澡浴人,且共肉身游戏。但洗,但洗,俯为人间一切。”这是何等洒脱!也可见,至宋元时士大夫爱好沐浴已蔚然成风,表明当时个人非常讲究清洁卫生,并且把沐浴当作一种享受,为的是保持身心健康。
有佛道规戒之德。和尚、道士在法事活动之前,均要沐浴净身,表示虔诚敬畏,僧、道沐浴习俗由来已久,《笑林广记》卷八《僧浴》云:僧家见道家洗浴,先请师太,次师公,后师父,挨次而行,毫不紊乱。因感慨自叹曰:“独我僧家全无规矩。老和尚不曾下去,小和尚先脱得精光了。”这显然是道士拿和尚取笑,无论是和尚还是道士,沐浴都是有具体的程序和规定的,仅脱衣一项,和尚要遵守的规矩甚严,《百丈清规》云:“展浴袱取出浴具于一边,解上衣,未卸直裰,先脱下面裙裳,以脚布围,方可系浴裙,将棍裤卷摺纳袱内。”绝不像《僧浴》中和尚所说的:“独我僧家全无规矩。”《金刚经》:“(佛祖)于其城中,次身乞已。还至本处,饭食施讫。收衣钵。洗足已。敷座而坐。” 佛的境界,就是在最平凡中构建一种非凡的和谐次序。
——温泉沐浴与德行的层次